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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论正义》萧序、自序及连载(1)
2022-10-27 11:35:13  类别:第161期
  萧序
 
  关于《中论》之真实义,古来多被部派佛教声闻凡夫论师之遗绪谬解错说,而且在末法世代之二十世纪中,假借学术界文献考证及注解之名义,广为宣扬,藉以混淆正法,令《中论》正法之弘扬被大量抵消,使令极多学人误以为《中论》之义即是部派佛教声闻僧所说之理,步入歧途而不自知;乃至有人因此误以为佛法皆悉已知已证,成就大妄语业而犹沾沾自喜。为救如是诸人等,重新注释《中论》即有必要,而且不容宽缓,宜应尽速为之,是故方有孙正德老师出而为之,以救学术界及部派佛教声闻凡夫僧之末法遗绪等人。
 
  世尊早已预记:正法之消亡,不会犹如大船突然多载珍宝而沉没,而是犹如渐渐多载世间仿冒珍宝然后渐渐沉没;预示末法时代将有许多相似像法出现于人间,并混入《大藏经》中,长期不断混淆正法,令正法的真实义隐没不彰,于是正法大船渐渐沉没。明指末法时代学人不辨真伪,正法说为非法,非法说为正法,正律说为非律,非律说为正律,于是学人广被误导之后,正法大船渐渐沉没,皆坐未曾实证之凡夫僧广造相似像法书籍所致,当知其罪深重,何况出而抵制正法者。
 
  世尊如是之言,实谓末法时代学人于未证三乘菩提之前,不宜著书立说以言佛法义理及修证,否则皆有破坏正法之实,因相似像法必定以外道常见断见等邪理混淆佛法,令正法被广为稀释而不令学人得知故。若是闻见正法之时出而否定,如现时琅琊阁、张志成等人者,已非宣扬相似像法者,而是公然抵制正法者,但仍属古天竺部派佛教诸声闻僧之遗绪,并无创新之说,唯食释印顺邪见唾沫,于学术界而言殊无丝毫可取之处。
 
  古德有谓:正人说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说正法,正法亦邪。此谓已被邪见所染之学人自谓已悟或已证佛法,其实皆堕六十二种外道邪见中而不自知,所有正法被其解说之后皆变成邪法。犹如古天竺龙树与其弟子提婆菩萨间的遣时议论,时弟子提婆戏谓龙树曰:“若师父以六识论解说《中论》者,将立时加以破尽。”于是师徒以此为戏,提婆随即加以破尽。但若以八识论而对《中论》论述正理之时,即使论中的声闻僧以六识论邪见发问之言,其问亦成正见正理,无可反驳;是谓“正人说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说正法,正法亦邪。”
 
  然而不论任何时期,一切大师所说佛法之正讹,其差别唯在所依是正法之八识论或世俗法之六识论,无外于此。观乎禅宗祖师一悟之后转依成功,智慧即生,非唯所说皆合圣教,其自身所说亦成圣教,如诸菩萨。此谓实证法界真相之菩萨,既已现见实相而依其现观加以演说者,所说即成圣教量故,诸佛菩萨所说皆依现观而说故;不可犹如张志成愚人竟要求实证者所说应依学术界未证之人士思惟臆度所说错误内容为准,援引而说方符其意,实乃颠倒邪谬而不可救药。
 
  若不信此言,依凭自己阅读佛经后的思惟臆想而造论者,皆将同于佛护、清辨、安慧、宗喀巴、阿底峡、寂天、释印顺之流,缘熟时必被善知识所破,犹如释印顺强势一世,宣称已经成佛之人,而终不敢面对平实评破其邪见书中所说而有所回应,被持续评破十余年之后抑郁以终。张志成者即是释印顺末流,而犹自以为是,竟敢要求实证者必须依据释印顺邪见而推广六识论常见外道法等,何有丝毫智慧可言。
 
  玄奘大师乃地后菩萨,示现于人间时亦未依其证量完全示现,犹如舍利弗示现为鸠摩罗什或克勤圆悟时,亦未依其证量完全示现,而以人类易于亲近之证量而示现之;此谓隐其证量而示现如同凡夫,与佛所预记之一切世间乐见离车童子,以七地满心之证量而示现如同凡夫无异。真欲修证大乘菩提之学人于此应知,莫观其世间表相而错失追随善知识之机会。
 
  综观三乘菩提,犹如平实于《阿含正义》及演绎诸经时所说,皆以八识立论,否则二乘菩提所证解脱果标的之无余涅槃,必堕断灭空而与断见外道无异;若不依八识论正理而修证,大乘菩提之证悟亦必堕于常见外道境界中,不离各种不同层次的离念灵知或各类粗细意识,便与三乘菩提永远绝缘。如是正理,若有学人于论议《中论》之时必先知之,然后求证第八识如来藏,悟后再阅《中论》之时,方得证明平实所说皆是诚实语,并无丝毫遮隐之处;此亦是对末法学人的肯切之言,谓所言已经指出佛法修证之唯一光明大道故。
 
  如是简言三乘菩提实证之大前提已,入法之道已经明言,即以为序,用助此《中论正义》之梓行,以广流通而助学人早得亲证实相般若。
 
  佛子平实谨序
 
  2021年季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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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序
 
  《中论》的内容即是中观论颂,以实相般若的中道性论述“无有真实体之五阴现象诸法,尚无有色体可得,何处当有常与无常,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以实相般若现观色等诸法无有实体之生可得、是故亦无实体之灭可说,因此而说不生亦不灭、不断亦不常、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然而色等五阴诸法现象上之无常、苦、空、无我并非真实般若波罗蜜,世尊在《般若经》中指出,若所说皆是五阴的无常苦空、是我是无我、是清净是不清净,依此所说而修行般若,世尊说此等求五阴若常若无常、若我若无我、若净若不净者,皆是行有所得的相似般若波罗蜜多。因为五阴诸法皆不离能取与所取,而般若空性是离于能取与所取的,因为没有能取性与所取性,故说为以无性为自性,不同于五阴诸法没有实体、没有自性的无自性;而五阴的无实体、无自性却不能外于般若空性而有,乃是般若空性所含摄而非一非异,所以说若是单依止以五阴的无常苦空而说修行般若,即称为相似般若,非真实般若故。
 
  般若空性非五阴的无自性空,五阴的无自性空非般若空性,只有实证般若理体—自心如来藏—的菩萨,能够依止于自心现量而有法眼与慧眼,可验证经中佛陀所说的空性与空相之真实义;空性乃是无能取与所取以及二取依缘而有之性,但是有二取所无之真实自性,因此称为空性。而空性的相貌即是离有离无、离异离一,这就是空性的相貌故称
 
  为空相;非三界有(离有)非断灭空(离无),与所变生五阴诸法非一(离一)非异(离异),如是显示其中道性,故说真实般若方有中道性。此第八识空性由于永无变异故说为真如,真性常如无转易故,由于无颠倒的义理而说为实际。真如实际之理体即是自心如来藏,五阴之无常苦空无我自性,仅是显现空相之离有离无而已,因此不得离于自心如来而仅依五阴之无自性来论实相、说空性,五阴等空相无有实体与自性故,依据空花、或者影像、或者幻化之城而说有说无,皆是戏论故。
 
  误解般若正理而以五阴诸法之无常苦空无我等论述般若实相与空性者,于正法期末、像法期初即已存在,主要根源于小乘凡夫僧的部派佛教,在没有实证阿罗汉、下至须陀洹解脱果,以及没有建立正确如实的大乘法正知见,乃至不信受阿赖耶识即是涅槃本际的情况下,如同世尊所破的以五阴无自性空的相似般若炽然而说,对真实般若生起邪想而有诸多异见于各部派流传,乃至出而与菩萨诤论不已。相似般若即是相似像法,世尊说相似像法出现于世间将导致正法灭没,具有般若实相智慧乃至道种智的菩萨,为了护持正法久住于世间,皆会针对相似般若、相似像法进行摧邪显正。龙树菩萨与提婆菩萨师资1于像法期初,值遇相似般若弥漫于佛教界,为了破斥相似般若所伪说的空性,于是造作了《中论》与其后所著的论典,于《中论》中除了辨正论述真伪,也将问难者所说之邪见一并列入偈颂中;如果没有真实般若之择法眼者,多数误会该邪见为《中论》之正见而予以引用,而如是错会之学人多为《中论》所破斥相似般若之随学者。如释印顺在其《中观论颂讲记》页27中说到:【本论名为中观,而重心在开示一切法空的观门,明一切法“不生不灭”等自性不可得。】释印顺认为只要存著“一切法有不生不灭性”之见解者,即是自性见,说《中论》就是在破此自性见;而《中论》一开始即是以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之般若空性真实义礼敬如来,如果说“一切法不生不灭”不可得,又如何有不生亦不灭呢?释印顺很明确的否定有真实如来藏,认为如来藏心体的不生不灭即是自性见、即是外道神我见;因此,释印顺所说的“空”仅能缘于五阴诸法的无常苦空,如是而说常与无常、我与无我、净与不净,世尊说此等即是相似般若而非真实般若。
 
  释印顺所依据的皆是小乘部派佛教诸凡夫僧流传下来的相似般若,乃至是否定大乘而主张“大乘非佛说”者,充满著断常见与邪见,正是龙树菩萨于论中多处所破斥之对象。因为释印顺不知道:五阴等一切法没有真实体与自性,皆为如来藏藉缘所变生幻化者,故说没有真实体的生也没有真实体的灭,如是依空性而说不生亦不灭;然而空性的理体“自心如来”虽然能生蕴处界入等世间法,而其自住境界系人我空、法我空故,离诸语言道、离诸戏论、寂灭寂静,无有一法可得故,如是而说空性心如来藏的自住境界有为亦无、无为亦无,亦无不生不灭、不来不去等中道性,指的乃是自心如来迥无一法的无余涅槃。释印顺不知不解《中论》所论述的重点是真实般若的空性与空相,堕在中道心如来藏所生的蕴处界入等现象界诸法中,以其相似般若的邪见夤缘实相界的真实般若,所产生的过失必然逃不过有正法眼目者之检点;平实导师于诸多著作中已经针对释印顺的邪见作了诸多的针砭,令其十余年中不能置一词以辩,即是一个明显的实例。
 
  平实导师曾经说过,《中论》所有的论颂,运用正确的空性义理予以解释都能通,因为般若实相中道的智慧本来就能够含摄两边而不堕于两边;属于常边或者断边的邪见,若从般若实相的真义予以论述时必能收摄之,就好像世间万法(包括三恶道之法),没有一法能够脱离如来藏而得以存在、成立。犹如世尊在《实相般若波罗蜜经》中说到:“贪无戏论性,瞋无戏论性,痴无戏论性;何以故?一切法无戏论性故。一切法无戏论性,即般若波罗蜜无戏论性。”此中世尊所说的,即是现象界中的贪瞋痴等现起,都不离般若波罗蜜的实相空性故,平实导师所说的亦是同样道理。
 
  笔者的任务是要正确的申论《中论》的正义,因此多著墨于论颂问答的背景因素,邪见之内容、为何有该邪见,论主所作之破斥论述辨正,以及显说空性的理体自心如来藏诸多面向作为补充。由于这样的缘故,本书分为十个章节,首先从史实著手探究《中论》写作的背景,以期能让读者更加明白论颂中所出现问答之缘由;接著第二章对阿赖耶识略作论述,因为小乘部派佛教以及六识论者对空性阿赖耶识存在著诸多偏见与误解,而阿赖耶识即是般若空性理体如来藏,所以有必要加以说明。第三章开始,针对总共二十七品五百偈的论颂,为了标出《中论》正说的面向,笔者建立了以下项目:
 
  以中道实性论述一切法无生(第一品到第二品)、以中观论述五阴十八界之体性(第三品到第六品)、以中观论述五阴十八界无生空相之理(第七品到第十一品)、以中观论述五阴无自性空相(第十二品到第十五品)、以中观论述一切法之无生唯心所现(第十六品到第十八品)、论述中道实相无生即是法身如来(第十九品到第二十二品)、以实相论述贤圣法的修道与涅槃的实证(第二十三品到第二十六品)、于五阴计有真实我之邪见(第二十七品)等八个项目,分别于八个章节中分析说明论颂之真实义。从八个项目中也可以概略看出,以相似般若而说的相似像法,影响了佛教徒对全面佛法正知见的建立与修证,扩大了相似像法及附佛外道攫取佛教资源的生存空间,令正法的弘扬逐渐消减,是故对其评论分析与破斥必须牵涉到相关的议题,否则彼等邪见难断、信根难增长也。
 
  本书的撰写,最原始的因缘乃是2003年法难的退转事件,当时退转者乃是因为信受了释印顺六识论的缘起性空而误解了《中论》,认为找到阿赖耶识时并不是开悟,主张“阿赖耶识是可灭的有为法;应当以离于语言文字的觉知心领受五阴诸法无自性空,如是方为证真如”。如是佛法即成为思想而非实证,当时笔者觉得《中论》必须予以正确解释,著手整理相关的资料时,发现到藏密应成派中观严重曲解《中论》而打著龙树菩萨中论法脉继承者的旗号,全面性的入侵佛教,以佛教名相包裹著其邪淫的双身修法而暗度陈仓,并创立了实修双身法的金刚乘而主张其超越佛教正统的三乘菩提。因此,笔者以所搜集到的资料先行撰写了《中观金监》,至于《中论》本文的释论则于之后方陆续著手撰写。
 
  后于2019年中,有推崇释印顺六识论以及学术研究的退转者,认为佛法的修证应依止学术研究的结论而非亲证者的现量,结合了会外原本反对正觉同修会的六识论随学者,在网路上化名为琅琊阁,同于2003年退转者以相似般若曲解《中论》而重蹈覆辙,并且引用了诸多未实证佛法之学术研究者取材错误所得的文献纪录,以支撑其相似般若的邪思维,撰写文章毁谤平实导师所弘传的如来藏正法。从此处也可以管窥为何世尊说“相似佛法出现于世间,则将使正法灭没”的道理了。
 
  于末法时期难得有真实善知识—平实导师出世宣扬世尊的一佛乘如来藏法宝,笔者有幸于导师座下听闻熏习与修学实证超过二十五年,依止于导师无私无我所传授的一佛乘全面性法宝,不离如来藏一味真如而滋长对大乘法的善根,以不退于住位为前提而进入行位继续修学实相般若,得到佛菩萨与导师的教导与护念,方得有些许能力完成《中论》之释论。反观入宝山却空手而回之退转者,由于未具足对大乘法之信,同时彼等被误导之相似般若邪见坚固难坏故,于正法不能信受而有所退转实属正常;然而为了护念在正法中修学的菩萨能够信解真实般若,长养信等五善根而于正法中得到安隐的助力,期能福慧增长、早证佛菩提,得到今世利、后世利的大善果报,《中论》正义的阐释即有必要;于今完稿,特于此说明因缘以为序。
 
  菩萨戒子孙正德谨序
 
  2021年季夏于正觉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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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师资】师徒、师弟(师父与弟子)之意。《翻译名义集》卷1:“天台云:‘师有匠成之能,学者具资禀之德,资则舍父从师,敬师如父;师之谦让,处资如弟。’……南山云:‘佛法增益广大,实由师资相摄,互相敦遇,财法两济,日益业深,行久德固,皆赖此矣。……’”《大正藏》册54,页1072,上26-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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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一)
 
  第一章 《中论》背景探究
 
  第一节 《中论》作者简介
 
  龙树菩萨之“龙树”名称,梵文为Nāgārjuna,梵文音译为那伽曷树那(或者那伽阏剌树那),“那伽”等同于汉语龙或者象的意思,姚秦时期鸠摩罗什将那伽曷树那翻译为龙树,所采取的除了以“那伽”为龙的意思以外,并以龙王成就其道,配以其在树下出生,字阿周陀那(树名叫作阿周陀那),而翻译为龙树2。唐朝时期玄奘师资翻译为龙猛,乃是单纯将梵语那伽曷树那意译为汉语龙猛3;另有元魏时期瞿昙般若流支翻译无著菩萨所著《顺中论》,将《中论》之作者翻译为龙胜4。翻译虽不同,所指却是同一人,本书将采用“龙树”之翻译,因为一般使用率较高,以利共识故。
 
  根据《佛祖历代通载》所记载5,龙树菩萨出生于西天竺,于迦毘摩罗(或作“毘罗”)尊者处得法后,到南印度弘法,禅宗尊为西天第十四祖,此时期约于世尊示灭后第七个百年。龙树菩萨座下有众多弟子,其中有被尊为禅宗西天十五祖之提婆菩萨;提婆菩萨因布施左眼而缺一眼的缘故,又被称为
 
  迦那提婆;“提婆”梵文为Deva(又称āryadeva圣提婆),等同于汉语“天”的意思,故又被称为圣天菩萨。除了提婆菩萨以外,根据藏人多罗那他所著《印度佛教史》的记载6,龙树菩萨座下除了提婆菩萨以妙智论辨降伏外道以外,另有一位弟子名为如来贤,梵文为Tathāgatabhadra,又称为龙召,写了《如来藏赞》的论典,当时之男女小孩等甚至把其中之偈颂当作歌曲而唱颂,如是宣扬如来藏法而使之流传于世。
 
  龙树菩萨住世期间与寿量,根据《大唐西域记》的记载:
 
  “龙猛菩萨善闲药术,餐饵养生,寿年数百志貌不衰。”7于《佛祖历代通载》之记载8,世尊入灭三百年以后,即附注此时之后,将有龙猛菩萨造《中论》等破除有见;又再于世尊示灭七百年时记载,十四祖龙树尊者付法予提婆菩萨之事迹。另于鸠摩罗什所译《龙树菩萨传》中记载9,称龙树菩萨为第十三祖,三百余年任持佛法。依据以上书中之记载,龙树菩萨于天竺实际之寿量最少两三百年,比较可以明确指出的部分,应当是约于世尊示灭后第七个百年前后,龙树菩萨偕同弟子提婆菩萨摧邪显正、破有无见,广弘大乘佛法,如世尊于《楞伽经》中预先之授记。
 
  龙树菩萨之著作,依据鸠摩罗什所译《龙树菩萨传》之记载,有摧伏外道、广明大乘而作《优婆提舍》(或称为优波提舍,此为梵文Upade?a音译,乃是“论”之义,即分别广说而辩其相貌)十万偈、《庄严佛道论》五千偈、《大慈方便论》五千偈、《无畏论》十万偈,《中论》即出于《无畏论》中10。依据《开元释教录》、《大唐内典录》、《贞元新订释教目录》等之记载,于姚秦时期所翻译出来的有《大智度论》一百卷、《中论》四卷、《十二门论》一卷、《十住毘婆沙论》十四卷,元魏时期所翻译出来的有《回诤论》一卷、《壹输卢迦论》一卷等论著。关于《大智度论》,又称为《摩诃般若波罗蜜经释论》;根据鸠摩罗什座下弟子释僧叡撰写《大智度论》之序中所说,论之略本有十万偈,一偈有三十二字,共有三百二十万言;鸠摩罗什法师以秦人(姚秦时期之人)好简之故,翻译时将原论裁而略之而成为一百卷;若完备的翻译原论,则有将近千余卷之数量11。《大智度论》之原论到底是《优婆提舍》十万偈,或者是《无畏论》十万偈?翻译者鸠摩罗什与释僧叡并未详细指陈。有古德称《大智度论》即是《无畏论》,此说应予保留,无明确资料可以证明故。然而从《大智度论》卷1、19、25、38中,皆提到“如《中论》中偈说”、“《中论》中亦说”等语句,以及于《十二门论》亦提到“《中论》中已说”、“如《中论》中说”如是语句,显然已呈现《中论》必然于《大智度论》及《十二门论》之前已经完成之迹象,故若说《中论》是出于《无畏论》中,则《大智度论》之原论是否为《无畏论》?尚待考证。
 
  第二节 略说龙树菩萨造《中论》之佛教史实
 
  第一目 大天五事破和合众
 
  世尊于天竺示灭,七叶岩中虽有界内界外12二部结集,然百年中,由大迦叶等声闻法诸圣弟子以及弥勒、文殊等菩萨任持佛法,修学解脱道及佛道之人,于经律论诸圣言教,理解情见上无有不同,是故人无异部、法无别执,一味和合、正教不亏。于世尊示灭后百余年,有一商船主之子,梵文音译名为摩诃提婆,汉语译为大天;因与母发生淫乱而犯了杀父、杀阿罗汉及杀母之无间地狱罪,后深生忧悔,欲寻求灭罪,听闻沙门释子有灭罪法,即到一比丘所,殷勤固请、求度出家;此比丘仅见其殷勤固请而未经审问遮难,即度大天出家。此大天极为聪慧,出家不久即能诵持三藏文义,言词清晰又善能化导,大天亦向人声称己为阿罗汉,因此于当时所住之波吒厘城百姓无不归依之、仰慕之;当时之国王为无忧王(亦即阿育王),尚无能力区分凡圣,听闻大天颇受城中百姓归仰,即数次召请大天入宫予以恭敬供养。此后大天出于王宫住在僧伽蓝中时,不正思惟而于梦中流失不净。大天令弟子洗濯污衣,弟子问大天:“阿罗汉者乃是诸漏已尽,为何师父还会有漏失不净之事发生?”大天告诉其弟子:“这是受到天魔所娆,是属于不净漏失,犹如便利涕唾一般,阿罗汉亦不能免;这不属于烦恼漏失,你不应于此感到疑怪。”这是大天所起的第一个恶见。
 
  大天为令弟子欢喜亲附,矫设方便而次第为弟子记别初果乃至阿罗汉等四种沙门果。被记别之弟子问大天:“阿罗汉应有证智,为何我自己都不知此实证的智慧呢?”大天告诉其弟子:“阿罗汉亦有无知,虽然已没有染污的无知,但却还有不染污的无知,所以你们不能自知此实证的智慧;不应对自己没有信心。”这是大天所起的第二个恶见。
 
  被记别为阿罗汉的弟子又问大天:“曾经听闻证阿罗汉之圣者已经断除了疑惑,为何我们对于谛实之法还存有疑惑?”大天告诉其弟子:“阿罗汉亦有疑惑,虽然已断了随眠性疑,但是于‘处、非处’疑未断;辟支佛于此尚未能断,你们声闻于谛实之法当然还有疑惑,但也不要自轻。”这是大天所起的第三个恶见。
 
  之后大天的弟子们翻阅经典,得知阿罗汉有圣慧眼、于自身之解脱能够自己证知,于是再问大天:“我们若是阿罗汉,应当能够自己证知,为何仅能由师父来印证我们入于阿罗汉果,却没有现前的智慧可以自己证知真是阿罗汉?”大天告诉其弟子:“也有阿罗汉但由他入而不能自知,如舍利子(舍利弗)智慧第一、大目揵连神通第一,若不是佛予以记别,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证阿罗汉,更何况由他人而入者如何能自了?不应于此穷于诘问。”这是大天所起的第四个恶见。
 
  大天虽如是造作诸多恶见误导学人,尚自能思惟罪业深重,对于将来可能受到之剧苦果报亦深感忧戚,于中夜思惟至此而数唱︰“苦哉!苦哉!”其近住弟子听闻以后,早晨起来参问大天:“昨夜为何唱言苦哉?”大天答其弟子:“我乃召呼圣道,若不至诚,圣道终不现起。”这是大天所起的第五个恶见。
 
  之后,大天集其所说五恶见事,而作成颂偈:“余所诱无知,犹豫他令入,道因声故起,是名真佛教。”渐渐的上座比丘都舍报以后,某个十五日的夜晚,轮到大天主持布萨说戒,大天便自诵所造之颂偈;当时众中多闻、持戒、修静虑之有学、无学皆感惊讶而诃责之,并翻大天所造之颂成为:“余所诱无知,犹豫他令入,道因声故起,汝言非佛教。”该布萨之夜,为此事而整夜互相指责斗诤。到天亮时,大天徒众及多闻持戒修静虑之有学无学众,两造相诤越来越盛而不能止息。后来无忧王亦来相劝,对于两造各自所诵虽生疑而不能捡择孰是孰非;当时无忧王无有能力区分凡圣,竟听信大天之言:“应依多人语而灭诤。”于是无忧王令持两种见解之僧众各别分住,当时多闻持戒等贤圣朋众耆年虽多而僧数少,大天朋众耆年虽少而人数多,无忧王遂从多,依大天众。后随著各持之异见遂分成二部︰一上座部,即是贤圣朋众僧数较少者;二大众部,即是大天朋众人数较多者13。
 
  由于贤圣众不许大天五恶见事,出现了人有异诤、法有异说之事,破一和合而分部;此时之分部,与世尊示灭后七叶岩结集之分部,名称虽相同,而实质之意涵却迥然不同,此后声闻僧众破根本法之诤来自于大天之恶见故。之后,承袭大天五恶见事之大众部,由于凡多圣少,因此到了世尊示灭后将近二百年中,持续诸多乖诤而使和合僧众再破和合,从大众部再分出一说部、说出世部、鸡胤部、多闻部、说假部等部派,仍属于声闻解脱道分裂之部派,并非从大乘佛教菩萨众中分裂出来。
 
  到了世尊示灭后满二百年,当时摩揭陀国之王臣权贵及百姓唯奉事沙门而不尊崇外道,外道因贫于四事供养而私自剃发成沙门出家之形,进入声闻法大众部僧团中,成为贼住比丘14;其中有一出家外道也叫作大天(与前一百年五事破和合众之大天同名,为区别故,下文以外道大天称之),乃是彼贼住比丘之首,多闻博学而受持三藏、能善说法,遂使声闻佛教凡圣同流,真沙门与假沙门合杂而处。此事被已具佛法知见、懂得分别凡圣之国王阿育王(即无忧王)知道以后,虽然将诸多外道假沙门逐出僧团,然而以外道大天为首之贼住外道尚有数百朋党极盛,若强制予以剪除,恐怕他们破坏佛法,因此国王另造僧伽蓝以安置外道大天为首之真伪合杂僧众,此即由大众部再破和合僧而出制多山部。之后制多山部又因重新商议先前之大天五事而产生可或不可之乖诤,因此又分破和合僧而成制多山部、西山住部、北山住部15。
 
  于世尊示灭后二百年内,声闻大众部因于异诤已经分破为多部,而上座部虽僧数较少,但僧团中圣多凡少,于这二百年内皆是先弘传经藏,后弘传律藏及论藏(亦即对法藏),如是法同一味无有异诤而共和合。进入世尊灭后第三个百年之初时,迦多衍尼子(梵文Kātyāyanī-putra之音译,或译为迦旃延尼子,或译为迦旃延子。迦旃延Kātyāyana是姓,尼者是女,意即其母姓迦旃延,是迦旃延之子的意思)出世,之后在上座部出家,此迦旃延尼子先弘对法,后弘经藏,乖离了上座部原先之宗旨,上座部内部因此斗诤纷纭而分破。上座部专弘经藏之僧众所说,后来被多弘对法者所伏而气势渐弱,专弘对法者声势较强,故据于旧处改名为说一切有部(梵文为Sarvāstika,音译为萨婆多,萨婆多即是汉语“一切有”之义,故说一切有部即是萨婆多部,或又称为说因部),而专弘经藏僧众移居于雪山而称为雪山部。
 
  之后,于此第三个百年中,从说一切有部又流出一部名犊子部,次后又从犊子部流出法上部、贤胄部、正量部、密林山部等四部;次后又从说一切有部流出一部名化地部,次后由化地部又流出一部名法藏部;至此第三个百年末,从说一切有部又出一部名饮光部(亦名善岁部);至第四个百年初,从说一切有部又分出一部名经量部(亦名说转部)。如是,上座部亦因随情执理而分破成多部16。
 
  第二目 大乘之诤
 
  商船主之子摩诃提婆(大天),于佛门出家以后,引生五事破和合众。大天其人聪明多智,能诵持三藏文义,并读诵大乘经典。大乘经中说:“阿罗汉、辟支佛有余过,非第一清净,言得涅槃者是佛方便。……阿罗汉、辟支佛、最后身菩萨,为无明住地之所覆障故,于彼彼法不知不觉。”17、“阿罗汉虽尽诸漏脱烦恼障,应知尚有所知障摄无明随缚。”18乃是从究竟圆满解脱分段生死与变易生死之佛道而言,《胜鬘经》中亦如是说。据此等经中所说,阿罗汉未实证涅槃实际如来藏故,尚有所知障所摄之无始无明未断,尚于无始无明住地之烦恼不知不觉,如来藏所执藏之种子未究竟清净故,说阿罗汉还有过失。而大天既未破除无始无明、实证如来藏之所在,亦未证得阿罗汉果,以其善于运用言词化导他人而受到恭敬供养之因缘,遂自称为阿罗汉,同时为令座下弟子欢喜亲附,自行施设方便而次第记别其弟子得四种沙门果。于自身烦恼现行时,或者遭受到弟子质疑没有真实得到智慧以及解脱之功德受用时,大天以其不解大乘经义之身分而滥引大乘经典之文句,缘于不守清净戒而不实推求,妄言阿罗汉尚有不净漏失;缘于自身未实证阿罗汉果之染污无知,而说阿罗汉于自解脱亦有不染污无知19,假借不染污无知为名义,不当援引而以邪见拨无阿罗汉之无漏智见;缘于自身未经无漏道断除疑惑而实证阿罗汉果,说阿罗汉尚有疑惑,拨无阿罗汉自解脱之无漏道;缘于自身未经他度,未自实证解脱,说“阿罗汉可以不需自己实修除障、修背舍,但由他即能得度(由他人指引即可次第入阿罗汉果)”,以邪见而毁谤圣道;缘于自身未实修灭苦圣道,说圣道之现起是由至诚说苦之言语能召令起。
 
  大天如是缘于其滥引大乘经文而曲解附会于声闻法之果证中,于声闻法阿罗汉解脱道不实推求,生起了不实分别所得之破僧众五事而造恶偈:“余所诱无知,犹豫他令入,道因声故起,是名真佛教。”大天将这五事安置于佛戒之后,于僧团布萨时诵出,引起了两部之诤,于阿罗汉是否有无明、是否有疑等,各执其是或非是,因而分成大众部与上座部二部。亲附于大天之僧众所成之大众部,除了诵持阿含部的经律论三藏以外,因于大天领众而乐援引大乘经句作为根据,故大众部亦诵持大乘经,然本质仍属声闻法部众;若是经由大天师资嫡系流传者,应当都是没有实证阿罗汉果者。因此大众部与上座部,除了因于大天五事而分部异执以外,大众部虽常夤缘大乘经教,但以未亲证如来藏,不知生死与涅槃不二,不知皆是缘于如来藏而假名施设生死与涅槃,故大众部另执之生死涅槃皆是假名而无实义。上座部实证阿罗汉果之圣众,虽已证阿罗汉果,然亦由于未亲证涅槃之实际即是本来不生之如来藏,故上座部圣众固执生死与涅槃皆是真实。
 
  大天为首之大众部,由于不知阿含部是讲解现象界诸法的缘生缘灭,亦不知大乘诸经是讲实相法界的境界,故将《华严》、《般若》等大乘经句杂于阿含三藏中而说,当时亦有信者与不信者;不信者认为唯有第一次结集阿含三藏时,由阿难尊者、优波离尊者等所诵出之经、律、杂三藏可信,于此三藏外,诸大乘经皆不可信。有信大乘者,认为当时尚有亲闻佛说大乘法之菩萨们存在,因此可信;从自身思量大乘道理亦认知应有大乘,否则声闻解脱道所证涅槃应归于断灭,或“则阿罗汉即应是佛,即不该所有阿罗汉仍非是佛”,因此认为大乘经教可信;亦信其师所说,是故可信20。由于信大乘与不信大乘者之诤,因此又从大众部分成三部,其中一说部主张生死涅槃皆无实体,但有假名;而说出世部主张世间法但有假名,皆无实体,出世之法皆是实有;鸡胤部则主张对法藏论是实教,而经、律是佛之权宜方便教,故唯弘对法论,不弘经、律21。
 
  大众部所分出之部派,包括一说部、出世说部、灰山住部(亦即鸡胤部)、多闻部、分别说部(亦即说假部)等,皆将大天五事计为所执22,意即大天为首之大众部所分破之部派皆认同大天所起之五事,显示出该部派僧众皆未实证阿罗汉果,亦多数未亲证“生死涅槃不二”所依之如来藏。不能真实了知:“生死与涅槃皆是假名而说”之基础,乃是以亲证本来不生之如来藏所得之大乘无生智,现观如来藏所生之五蕴有生死,此生与死皆由如来藏假借因缘聚散幻化而说,如来藏于生与死之现象中仍无生死;如来藏本自无生死故称为涅槃,五蕴灭后独存如来藏无生无死故名涅槃,故以如来藏自住之无生死假说生死之因、假说生死苦灭了为涅槃。因此,以计执大天五事为见地之部派,若杂大乘经而说,必定无法如理而说“生死与涅槃皆是假名而说”之真实理,于是必须代代改进而有演变,即是学术界所说佛教法义的弘传不断演变的事,但无关于大乘法的弘传;又讲经弘法者自身未能真实证得解脱果,纵然聪明多智、善于言说,若自称已证阿罗汉果,却无阿罗汉自解脱之无漏智慧与清净功德,即导致他人不信大乘经,此应是因于大天五事分破僧众所造成他人不信大乘的关键。然而从声闻上座部分部之各部派,不论后来是否有援引或弘扬大乘经教,本质仍属声闻部派,无关大乘菩萨们之法教弘扬前后一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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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龙树菩萨传》,《大正藏》册50,页185,中4-5。
 
  3《大唐西域记》卷8,《大正藏》册51,页912,下17-18。
 
  4《顺中论》,《大正藏》册30,页39,下10-11。
 
  5《佛祖历代通载》卷4,《大正藏》册49,页503,上22-23。
 
  6多罗那他著,张建木译,《印度佛教史》第十七章,四川民族出版社,页98-99。
 
  7《大唐西域记》卷10,《大正藏》册51,页929,中21-22。
 
  8《佛祖历代通载》卷3、4,《大正藏》册49,页499,上26;页502,下13;页503,上22-中16。
 
  9《龙树菩萨传》,《大正藏》册50,页186下5。
 
  10《龙树菩萨传》,《大正藏》册50,页186,中8-12。
 
  11《大智度论》卷1,《大正藏》册25,页57,中9-24。
 
  12七叶岩内、七叶岩外,称为界内、界外;七叶岩或名七叶窟。界内五百结集为四阿含诸经,界外千人大结集为大乘诸经。
 
  13a.大天五事破僧之史实,请参阅世友菩萨所造,窥基菩萨所记之《异部宗轮论述记》,《卍新纂续藏经》册53,第844号经。b.《阿毘达摩大毘婆沙论》卷99,《大正藏》册27,页510-512。
 
  14【贼住比丘】指为得利养活命或为窃盗佛法,剃除须发、被著袈裟,自言“我是比丘”,住于僧团之中。
 
  15a.请参阅世友菩萨所造,窥基菩萨所记之《异部宗轮论述记》,《卍新纂续藏经》册53,第844号经。b.《善见律毘婆沙》卷2,《大正藏》册24,页682。
 
  16请参阅世友菩萨所造,窥基菩萨所记之《异部宗轮论述记》,《卍新纂续藏经》册53,第844号经。
 
  17《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广经》,《大正藏》册12,页219,下14-页220,上27。
 
  18《分别缘起初胜法门经》卷下,《大正藏》册16,页842,下11-12。
 
  19染污无知指的是一念无明,不染污无知指的是无始无明。阿罗汉断尽一念无明所含摄的我见与我执烦恼、证解脱果,但是没有破除无始无明、亲证涅槃本际如来藏,所以阿罗汉本来就对大乘法的般若实相智慧有不染污的无知存在。
 
  20《三论玄义》,《大正藏》册45,页8,下18-25。
 
  21请参阅世友菩萨所造,窥基菩萨所记之《异部宗轮论述记》,《卍新纂续藏经》册53,第844号经。
 
  22《部执异论》,《大正藏》册49,页20,上27-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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