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及今,佛教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一些未曾深入唯识者,极力排斥唯识。对此,于《央掘魔罗经》卷二,世尊早有预言:
“过去世时无有惭愧,已无惭愧、今无惭愧、当无惭愧,闻如来藏不生信乐,已不信乐、今不信乐、当不信乐。譬如猿猴形极丑陋,常多惊怖,其心躁动如水涌波,以宿习故今犹不息。”
毁谤唯识,以误解“一切法空”,误解“中观”,而落入“恶取空”、“空见”者居多。关于恶取空,《菩萨地持经》卷二载:
“若沙门婆罗门,谓此、彼皆空,是名恶取空。”
《瑜伽师地论》卷三十六,弥勒菩萨言:
“如有一类、闻说难解大乘相应、空性相应、未极显了密意趣义甚深经典(佛二转法轮所说空经),不能如实解所说义,起不如理虚妄分别。由不巧便所引寻思,起如是见,立如是论:‘一切唯假’是为真实,若作是观(一切法唯假)名为正观。彼于虚假所依处所实有——唯事拨为非有,是则一切虚假皆无,何当得有一切唯假、是为真实?由此道理,彼于真实及以虚假,二种俱谤都无所有。由谤真实及虚假故,当知是名最极无者。如是无者,一切有智同梵行者不应共语,不应共住。如是无者能自败坏;亦坏世间随彼见者。”
简而言之,恶取空是指学人误解“一切法空”、“缘起性空”之真实义,不承认有任何真实法的存在,坚执因果、法身(第八识)等诸法皆无。诸邪见中,恶取空之过最重,能坏一切正见,死后必堕恶趣,永劫沉沦。故《菩萨善戒经》(九卷本)卷二,佛亦如是言:
“愚痴之人说‘诸法空’则得大罪,若有说言大乘经中‘一切法空’亦得大罪。不能善解大乘经义,生憍慢心言我善解,随其自心妄想思惟。为人广说亦得大罪……若有人说‘一切法空’,当知是人不中共住、共语、论议、布萨、说戒,若与共住乃至说戒则得大罪。何以故?不解空义故。是人不能自利利他,是故大乘经说:‘若不解空,甚于痴人。’何以故?愚痴之人说色是我至识是我,有我见者不坏佛法;不解空义,永坏佛法破失灭没。生我见者不至三恶,不解空义为人广说,当知是人必到阿鼻。有我见者不谤三宝,妄说空者诽谤三宝。说有我者不诳众生,不谤实性,不妨法性,不妨众生,获得解脱;……不解空者,谤一切法,不解实性,不解法性,妨于解脱,与多众生作恶知识。”
又如《楞严经》卷八,佛言:
“琉璃大王、善星比丘——琉璃为诛瞿昙族姓,善星妄说一切法空,生身陷入阿鼻地狱。”
恶取空或空见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故世尊殷切告诫,“阿难!若有人执我见如须弥山大,我不惊怪亦不毁呰;增上慢人执著空见如一毛发作十六分,我不许可”(《无上依经》卷上)。
学人落在有见,尚能以“空”来对治;如果落入空见里,千佛莫救。
毁谤唯识者,另有一种手段:谓唯识是唯识宗所主张的,其他宗派无须认同。其实唯识思想直接来源于世尊第三转法轮的经典,不是唯识宗自创。不应将佛说之“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等佛理划归唯识宗所专有,然后借口不认同唯识宗的观点而加以否定。
《楞伽经》中佛亦再三告诫说:谤无第八识者即是谤菩萨藏者,谤菩萨藏之语一经出口为人所闻,即成一阐提人,即成就地狱种性,善根永断故。
若认为唯识和中观有矛盾者,请参阅太虚大师的千古猛文《阅<入中论>记》。
佛教内诤将会导致佛教衰败、异化、灭亡----
佛教史上最神秘的就是佛教在诞生地——印度消失这一事实。印度佛教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以及成因,如《佛临涅槃记法住经》载,世尊如是悬记:
“我涅槃后第七百年(约公元三世纪),……我诸弟子多著利养、恭敬、名誉,于增上学戒、定、慧等不勤修习。我涅槃后第八百年,吾圣教中乖争坚固。我诸弟子多相嫌嫉,结构恶人,尘坌讪谤,轻诃持戒,鄙贱多闻,不念六和,专思乖争,见不善巧;不敬师长,不正知住,欺诳谄曲,言词粗犷,如栴荼罗(贱民);依附国王、大臣、长者,方便损费三宝财物,结恶朋党,折挫善人。我涅槃后第九百年,吾圣教中事业坚固。我诸弟子多营俗业,耕种商估,通致使命,以自存活。于诸如来所制学处,慢缓毁犯。我涅槃后第十百年,吾圣教中戏论坚固。我诸弟子多勤习学种种戏论,舍出世间诸佛正教……,精勤习诵世间戏论……,由乐此等种种戏论,令诸沙门、婆罗门等轻毁退失我之圣教。于我正法毗奈耶(律)中,当有如斯诸恶苾刍、苾刍尼等,不善修习身戒、心慧,更相忿争,谋毁诽谤,耽著妙好种种衣钵、房舍、敷具;由与诸恶徒党集会,虽经多年守护净戒,于须臾顷,悉皆毁犯;虽经多年集诸善本,由多忧恚,悉皆退失。以是因缘,天、龙等众,悲伤懊恼,舍不守护。国王、大臣、长者、居士,于三宝所不生净信,诽谤轻毁。由是因缘,令正法灭。”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教之衰败实质上是由于佛教内部人才不济,并非毁于外人之手。故《梵网经》佛言:“如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非余外虫,如是佛子自破佛法,非外道、天魔能破。”
有学者研究印度佛教史,认为佛教是毁于伊斯兰教之手,这不是事实。其一,在印度佛教毁灭以前,伊斯兰教势力仅仅是侵入北印度,南印度的广袤地区并没有被侵入;其二,伊斯兰教所侵入的地区,同样也屠杀印度教、耆那教的教民,抢掠他们的寺院,为什么印度教、耆那教能一直传至今天而没有灭绝?可见伊斯兰教的侵入,不是印度佛教衰败的根本原因。印度佛教灭亡的真正原因,是佛教信众整体素质的下降,由此导致了内诤与异化。约公元五、六世纪,印度佛教因为自续、应成派“中观”学者不能通达中观与唯识,而引发了“空有之诤”,消耗了佛教的有生力量,导致了佛教的衰落。
公元七世纪上半叶,玄奘大师西行求法,周游印度百余国,历时十余年,详细考察并记录了印度各地的佛教状况。彼时印度除了个别地区佛教尚具备一定规模外,在大多数地区都已衰败——各地纷纷呈现出寺多僧少的惨淡景象(详见《大唐西域记》玄奘大师著)。玄奘菩萨取经回国后,我国汉地大小乘经典大致备齐,特别是前有鸠摩罗什大师力弘中观,后有玄奘大师主唱唯识,大乘佛法的见道法门——禅宗复又大行其道,随着印度佛教的衰落,世界佛教的重心终于盛唐期间由印度转移至我国汉地。玄奘大师西游回国后,印度的佛教迅速转化为密教,并最终在印度的宗教竞争中失利而消亡。
《出曜经》卷十载,正法欲没尽时,有七秽行显布于世,其中之一即是“互相是非,诤于胜负”。客观地说,古印度的应成派、自续派以误会了的“中观见”而起诤,对印度佛教的衰败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太虚大师在《阅<入中论>记》亦以悲愤的笔调评判:
“观上两家(应成派“中观”对唯识宗挑起的)诤论,则知(应成派论师月称所著的)《入中论》破他(唯识),但为舌辩游戏,无当正悟!(应成派、自续派“中观”)乐著内诤,卒难独占全胜,徒令外道乘隙尽灭佛法,故诸佛子应不为此!”
今之佛教学人当牢记历史教训,以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