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六世纪多,《起信论》第一次在中国被译成华文;很快的,它的内容博大精深,文字却简洁洗炼,它成为了中国佛教界中最有名、最多人深读的经论之一。在隋唐时代,佛教中国化的过程中,受它的影响很大;即使是到了宋元明清,《起信论》仍然被教界广泛地演说与注释。因为《起信论》讲的是大乘佛法的根基,是进入大乘佛法的地图蓝本,历朝历代中国的佛弟子们都用尽心力来研读这一本论典。在大藏经中,各家对于它的解说、注释,竟高达一百多种,显示了《大乘起信论》是各个宗派所必须读的根本论典。在它传到韩国、日本之后,也同样地引起非常大的风潮。
这一本论典叫作《大乘起信论》,就字面上来看,是对大乘佛法生起信解的意思,那么是什么要对它生起信受跟明解呢?那当然就是大乘佛法的核心,就是《起信论》中所说到的真如、如来藏。
整个《起信论》的内容架构,以一心有二门为中心来论述。一心就是真如妙心,从这个真如妙心,会出生两个门、两个部分,来构成佛道的次第,也就是心真如门与心生灭门;而且这两个门是同时存在、并时运作,所以叫作二门。就好像一个房子有前后两个门,这两个门都是这个房子不可分割的部分,这就是大乘佛菩提道与二乘解脱道根本差异之处。
我们先来说一心,早从《阿含经》中二乘佛法时,佛就已经多处的在说一心。传到中国后,所有的佛法宗派主要都是修习佛菩提道的大乘佛法,也都是以此一心为基础而发展出来的。比方说《华严经》上说:
“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大方广佛华严经》卷19)
华严宗说“三界一心”以及“一心三观”等等,都是在这个一心上面来说的。中国佛教弘传最广的念佛法门也是建立在一心的基础上,念佛修行最究竟的层次,就是修唯心净土、证自性弥陀,如此才能于西方净土上品上生。可以这么说:离开了这个一心----真如心、如来藏,二乘佛法的涅槃就成为外道所说的断灭论。因为五蕴,也就是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都是虚妄不实的,阿罗汉与独觉成就无余涅槃时,坏尽五蕴无余,如果没有离五蕴的这一个真如妙心,那么阿罗汉入涅槃就成为断灭了。所以南传佛教中,巴利文《阿含经》〈增支部〉的经文也这么说:“比丘们啊!此心是净洁的,而彼心被外来诸随烦恼所染污。”所以即使是号称原始佛法南传佛教,他们也必须要在有生有灭的意识心以外,立有分心结生相续识,以免自己落入断见之中。
至于实证这个真如心最直接的法门,就是独盛于中国的禅宗了,禅宗的所证,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涅槃妙心。在禅宗根本的经典《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中说到:
世尊快入灭之前,有一次大梵天王走向 世尊的面前,奉献上金色妙波罗花,然后不发一言退坐到一旁。此时 世尊就拈起了其中的一朵花,瞬目扬眉向大众显示,这个时候大众都沉默无语,只有金色头陀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就说:
“有我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即付嘱于汝,汝能护持,相续不断。”(《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卷1)
也就是 世尊说:“我有正法之眼、正法之藏,也就是真如涅槃妙心,现在就交付给你了,你要护持这个真如妙法,让正法相续不断地传承下去。”
在这个记录中,我们很清楚地看到了 世尊真的有一个真如心,不是用想象的虚妄心。这个涅槃妙心可以交付给弟子去代代相承,这个心是真如妙心,这个心可以被交付,所以已经显示了这个一心是实有的,并且这个一心是真如性。但因为祂可以被交付,所以祂双具足了真如性与生灭性。因此《起信论》中所说的种种法,也就是禅宗所证、所修的内容。
在《起信论》中立一心二门,一个是心真如门,另一个是心生灭门。心真如门是真如、如来藏的基本含义,从祂本体的体性上来说,祂超越染净、生灭,如同《心经》所说的五蕴皆空,无生无灭,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另一方面,心生灭门是真如、如来藏的第二重含义,是从法相妙用上来说的。如来藏表现为随熏习而转变,形变出一切的染法与净法,也就是“三界唯心造”。在《大乘阿毘达磨经》中的偈也提到了:此界是无始时来,一切诸法的依止,当有此界之时,则有一切诸趣以及涅槃的证得。但是这个真如心、如来藏,此界或者说实相,虽然成就了染、净二法,可是真如心的本身的自性,却是恒常不动的。如同一面镜子一样,镜子叫作“胡来胡现,汉来汉现”,胡人来到镜子的前面,镜子就映现出胡人的影像;汉人来到镜子的前面,镜子就映现出汉人的影像。但是镜子本身却不会去抉择或者说去喜欢,它喜欢胡人还是汉人,它只是随缘而映现出它该映现的,无妨胡人之像会变动,汉人之像会变动,但是镜子本身它却从来没有变过。